深夜的胡涂乱抹

深夜总是创作模式。

写博是在深夜,写小说写日记也是在深夜。以前是这样,现在赶paper赶presentation还是这样,换个时区依然不能改变。仿佛白天嘈杂得人心惶惶,涣散的念力只有在夜晚的风声中才能一点一点重新凝聚起来。

【只可惜这两年右耳里再也停不掉嗡嗡嗡的响声。】

最近状态不好,时常有失去控制的感觉。随着接下来两个多月连续飞行的临近,提交论文的deadline迫在眉睫,人却反而越发慵懒,竟深深陷进原来十分不屑的网络小说中。睡眠越发混乱,对周围的人和事越发敏感,对自己对人和事的反应也越发敏感。经常难以自控地反复重演已经发生的对白,想要把令自己不满意的部分修改掉,不停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与为自己辩白的角色,在这种无谓的演练中便能消磨大半天。

【嗡嗡嗡嗡嗡。】

读小说的时候,难以避免地想起16岁写小说的自己。想起年轻的时候一睁眼就泡在书里的自己,何等贪恋那错综复杂又不分彼此的虚构世界。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种不合群与对书中世界的痴迷真是一体两面,难分彼此;在现实中越孤独,越沉迷于书中幻境不可自拔。从小别人总是赞我爱学习走到哪里都拿本书,却不知我读书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为了追求真理。那感觉,和彷徨在夜里听窗外风声,和独自坐火车过境,和默默拄杖穿山越岭,是一样的。

那种叫人沉湎其中只想活在当下的独处时刻。感觉有太多想对自己说,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。想要时间停止,再也不需要回到现实之中。想要哭,又想笑。

【塞住耳朵是不是就可以停止嗡嗡嗡?】

所有的写作其实都是在挖掘和疗愈自己。就像所有的阅读都是打开自己的过程,给自己换一个人设,换一颗心,看看生活中其他的可能。想起光之殇里自己最喜欢的那篇,何尝不是身体里的某个部分对另一个部分的勉励劝导?现在看看,尽管稚嫩,那种我怵的、我向往的、我无可摆脱的和我求而不得的东西,时至今日,依然如故。有时候不禁怀疑:我真的成长了吗?我真的变得更好了吗?我的努力和挣扎,真的换来我想要的了吗?还是其实不过是戴上了一幅假面,用虚假繁华掩盖内心的溃败?

【睡着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听到嗡嗡嗡?】

内心十分疲累,亦不想再同自己辩驳下去。把当年的章节贴上来,聊以慰藉。但愿16岁的自己仍在身边。

================ 《光之殇 -九、流动的思绪》===================

“在夜里,我可以躲开看守我的人。

我四处游荡,看底比斯的夜生活,黑暗而赤裸裸。邪恶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,白天满脸慈爱悲悯的伪善者在黑夜中伸出自己沾满血腥的獠牙。

我看到背叛丈夫的女人与她的情人在淫床上厮混,看到杀人者掏出死人的心替换掉自己已经腐烂的那一个。白天倾倒生活污水的下水道在此时则是毁尸灭迹的绝佳之地。

我于是发现了许许多多不可告人的秘密,从阿盟神的大祭司到贫民窟里的下等人,谁都包括在内。我找到了大祭司私吞祭品的搬运通道,那白骨垒起的长廊——这甚至,连提雅都一无所知。因此她没料到我会让提耶躲在里面。

我躲在暗处偷窥那本该包括我在内的沿河巡游和宫廷盛宴。我看到的只是一群戴着假面的人上演的闹剧,可笑至极,虚假之至。我有时便会庆幸自己只是冷静旁观,而非身置其中。

 

当黑夜结束,黎明将至,我会躲回自己的寝宫,因为我不愿看到白天道貌岸然的世界。阳光下带着假面的罪恶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,那肮脏甚至会玷污了无上光明的日。连看管我的人也怕我呢——一个从不露面的人,不就是个飘忽的幽灵吗?只是我还有生命罢了。

直到太阳西斜,我才会再次出来。我来到这河湾送别落日,将全副身心托与晚霞。

所以我对大臣的罪恶了如指掌,这种了解是使人恐怖的。当然,这种了解使我可以掌控任何一个人,但是我不感兴趣;我饶过了他们。

 

直到一天夜里,这个如夜的巫师找到了我。他恐怕是第一个主动找我的人,也是第一个能找到我的人。更了不起的是,他找到了真实的我。

他跟我做交易。他允诺让我实现自己的心愿,创造一个新世界;作为交换,除了我心愿外的一切事务,我不能多管。换句话说,就算是这个世界被颠覆,那也与我无关。

‘很公平,不是吗?’他冷冰冰地对我说。我同意。

于是大皇子死了。但那与我无关。

提雅将我推上王座,我不置可否。

父皇过世,似乎很适时。我不愿多问。

然而唯有一件事,我发觉我不能不顺着自己的意思去干涉一下。那就是有关你的事。

但是巫师说:‘哦,没关系,就这样做吧。’

所以我娶了你。

现在我是不是过得很快活呢?是不是如意呢?我已经实现了心愿呀。不过我回答不了自己。

我恐惧的发现,自己的心上,不知何时也结了一层厚壳。

我也有了面具。

我开始——身不由己。”

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埃赫那吞对我说这样的话。它让我发现,其实我跟他的距离,很远。

但我想我能明白他的意思。我能理解他,但不能全盘接受。

我知道你的经历,我知道你需要的不是怜悯。可是我觉得,你错了。

“所有的人原本都是异乡人啊。”我试着向你讲述我的故事。你要知道,你是在夜中躲藏啊。

“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是米坦尼的公主。我觉得自己是属于埃及的,但现实却否定了我的一切信念。”夜里你是美的,那些摘下假面的人可是要比你丑陋千百万倍呢。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假面啊,就像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背叛丈夫,所有男人的心都腐烂一样。

“我自愿来到埃及。我的父亲极力挽留我,他最爱的女儿,但我拒绝了。我觉得活在米坦尼的宫殿中的那个人,不是自己。”夜到底是暗的,彷徨于夜里的水鸟,总会被黑色侵染。

“我想使心灵回归。我来到民众中间,但他们竟叫我作‘美人降临’,无意地,却也是不可置疑地,否定了我与埃及的亲缘。”太阳不会在夜里出现,因为它清楚黑夜会夺走它的光芒。它清楚如果有一天,夜也被太阳照亮,那么人的假面就永远也不会摘下。

“提雅开始时的敌对倒帮了我的忙,我因此嫁给了你而非你父皇。我觉得我们俩很像,然而再相像的人也是有区别的。”阳光是无法粉碎人的面具的,它只能使这面具更牢固厚重而已。

“你是孤独的,连自己到底应处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。所以,你必须寻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。”夜里人们摘下面具,是因为他们知道夜会为他们遮掩起罪恶。夜成了更大的面具。

“而我,一样的孤独,却有着不同的追索。我是在寻找心灵的归宿。你还有家,有埃及;可我没有。不,也许现在有了吧;你和孩子是我的一切,可是这个家本来就只有一个相当脆弱的平衡。”你在夜里看到了人们的真面目,那是因为你已深入到他们的面具里。

“你,现在也许同样找到了一直以来所寻的东西,但它却比我找到的更加脆弱。它是虚幻的呀。”这是极其危险的,夜这个面具太大了,一不小心就把你也吞了进去,了无踪迹。

“也许那如夜的男人没有说错,这便是宿命吧。”天空无痕,鸟儿却已飞过。日与夜毕竟是两立的,然而无论是太阳还是黑夜,日日轮回,像潮水般涨落,却从不留一点痕迹。我们徜徉于日与夜的边缘,终有一天会被任何一方吞噬。

无知无觉中,便已泯灭了。

 

我想埃赫那吞是明白的吧。但他确实身不由己了。

我也是。好吧,就让我们按照意愿而活吧。

我们都在朝着预定好的归宿走去。

amilymoor 于 2004. 【无多集】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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